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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冬是洛杉矶市中心社区的资深住户,他住在圣朱利安街598号将近8年。
没有人比安冬更熟悉圣朱利安街了。这里的一草一木,一树一花,指纹一般长在他的手心里。他次次夸口,要和我打赌:我可以提关于这条街的任何问题。如果他给不出正确答案,就请我吃冰淇淋。问题诸如人行横道上有多少地砖;路边有多少街灯,其中坏掉的百分比是多少;从街头走到街尾要花多长世间。但谁会对这种无聊的问题感兴趣?反正我一次都没有问过。
我和安冬相识于“土豆计划”。
“土豆计划”是一个洛杉矶本地的华人佛教团体发起的公益慈善活动。棕色牛皮纸袋子,里面是两只焗烤土豆(偶尔还加芝士),两片烤厚切土司,两块火腿片,一小盒牛奶,一只香蕉,一小袋杏仁酱,一小袋盐和黑胡椒。每周日下午,志愿者集结工作,把这些食物准备妥当。洗净,切好,烤熟,调味,一份一份封装。一百五十个散发烤土豆朴素香味的袋子,统统被搬进一辆七座丰田车。大家再从位于华人聚居区的道场分别出发,驱车一小时,赶往洛杉矶市中心的圣朱利安街。
周日成为了圣朱利安街和附近几个街区居民著名的“香香土豆日”。
2018年春天,我第一次做“土豆计划”的志愿者。同行的师父嘱咐我们几个女孩穿长裤长袖。他非常仔细的把我们分组,保证同行的一组里有男性和女性一起。鉴于我是首次参加,他一顿安排,大约仍觉得不够严谨。抵达目的地后,他联系了一位向导,陪着我所在的小组活动。
圣朱利安街知名本地向导,资深保镖,著名退堂鼓艺术家,“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放弃”金奖获得者,安冬。
安冬五十来岁,瘦长脸,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,是一位油而不腻的大叔。除了母语英语,他可以说流利的西班牙语和一点法语。我第一次的派发工作,因为安冬保驾护航,获得了非一般的顺畅和愉悦。安冬一副经历沧桑的成熟老练,又在圣朱利安街住得久,在本地居民眼里,他算是一位有些话语权的“人物”。居民们对他点头,微笑,握手,击掌,拥抱,显得尊重又亲近。大约是因为一直参与“土豆计划”,安冬和师父很相熟,一见面就聊个不停,和我也很快自来熟起来。他一边招呼来往居民,一边帮忙派发袋子,一边跟师父聊天,一边居然还能想起来和我打赌。
“咱们打个赌,你向我提个关于圣朱利安街的问题,我如果答不上来,我请你吃冰淇淋。”
“什么叫关于圣朱利安街的问题?一个街能有什么问题啊?我不打,我减肥不吃冰淇淋。”
安东不理会我的拒绝,开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。我手里忙着工作,轻轻翻了一个白眼。
“哎,你真是缺乏幽默感。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,还是小孩子嘛!但是你有个老灵魂!我女儿可比你好玩多了。”
“哦吼,那你真是幸福,女儿二十大几了还是小孩子。她叫什么名字呀?在哪里读书嘛还是工作了?你邀请她也来参加活动,我来向她学习如何幽默起来。”我也喋喋不休起来。
安冬嘻嘻哈哈,别过头去笑着干活。一个小时左右的派发工作很快进入尾声。我们忙着收拾垃圾,安冬就告辞准备离开。我瞥见师父拉着他走到自己车前,拿出提前放在那里的两个袋子,递给安冬。